無指紋的生活

我又陷入了瘋狂的潔控中。 先是從清潔劑開始的,從洗髮劑、浴沐露、洗臉霜、護手霜到洗碗劑、抹地水,我幾乎換完有機的,又或是無添加味道、無色素的。 一切看來是那麼的無毒了,但細菌還是寄生在那塊地方。那個在我這副驅殼外皮,僅僅佔有百分之一的部分,九根手指頭上。 看了無數的醫生了吧,有時是為手指頭而去的,有時是看傷風感冒順便問起的(就像老闆賣菜順便送顆蔥那樣順便)。也不是沒有好轉過的,記得是在去年8月吧, 基於要趕著做護照出國公干,我不能任由它無指紋了,只好痛定思痛去正視它。 醫生給了我二個星期的敏感藥與抗生素。看著手指頭的皮一層一層生出來,我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,闊別了一年多,指頭終於有了新生皮。 那喜悅並沒有維持很久,藥物一吃完,在我醒來的第二天早上,指紋還未來得及紋出它的生命圖騰,好不容易長出來的皮又剝落了,一層一層的,直到見肉。 我無法形容那天早上的心情,也許對你而言那只是一層皮而已,但那對我來說是一場災難。因為沒有這層皮,我沒法辦任何需要大馬卡的手續,如護照,申辦銀行戶 口等。 當我碰水,我的手指頭就潰爛,就像是不小心割到手或是燙傷,貼上了膠布打開後,有點麋爛的傷口。 有時,它就像一塊脫水的龜裂大地,皮硬硬地翹起來,不小心拉扯起來,血也一併流出。它粗得張狂放肆,一點都不平易近人。 我當然也看過好幾個中醫,中醫說,血氣不佳,血氣通了,手自然好了。調了近三個月,錢投了不少,但始終毫無起色。 後來西醫說,碰太多水了。看,皮膚都有光澤的(油光),但你的是無光澤的。 撇除了更換清潔劑的控,我又回到零重新開始。這不僅是我的煩惱,同時也為難著許先生,因為很多清潔的工作都由他來做。很多來我家做客的朋友,都覺得我很不 像話,把廚房工作丟給許先生去做。加上我的潔控關係,他常常被我點得頭昏腦脹。 如果這樣我的手指頭會痊癒的話,那該有多好,但現狀卻不如期待中。不破不爛不裂,已經是我最好的狀況。 看到指紋就差臨門一腳,我都會開心地認為,啊,果然某某奏效了。無奈的是,那最好的狀況,時不時就回到最糟的狀況。反反覆覆,覆覆反反… 於是,我不再往怎樣令它好轉出發,而是轉向申請無指紋的證明。自國民登記局頒發一張無指紋證明後,我就無心戀棧了。我以為只要 我在任何手續通暢無阻,無指紋也不是大礙。 然而,它對我的生活帶來無窮的困擾。我不能捧熱碗、熱杯,我不知道自己的敏感源,於是對所有的敏感源食品杯弓蛇影,花生、芋頭、芒果等。那種無計可施,真 的讓人很絕望,想到自己這輩子都要和無指紋的痛,就覺得很累。 特別是手指頭突然惡化的那天,我總是特別愧疚,不斷檢討自己是不是動了不該動的東西,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。 直到指頭第一節蔓延至第二天節,我才從擁有無指紋證明書的安逸驚醒過來。指頭都令我抓狂了,我真的無法想像蔓延至全手,我是要如何收拾殘局。 在專科問診室內,有別於一般醫生一口推斷我洗手太多和清潔劑過敏症,他想了很久說,是不是鍵盤的關係呢? 他說,我這樣的敏感是少見的,如果是食物、洗手或清潔劑過敏,應該是整隻手的,不可能是只有指頭。他的雙手作狀敲打鍵盤。他說,你發現嗎,所有的東西里, 只有鍵盤是與指頭碰觸最頻密的。 我想了想,覺得醫生說的也不無道理,加上我的左手尾指是完好的,有指紋的,這也應證了鍵盤是禍源的可能,因為我十根手指里,只有左手尾指是從來沒有碰過鍵 盤的。右手尾指只有按enter鍵,因此其影響也較於一般手指頭輕。 以此類推,基於鍵盤有了細菌,因此每天敲打鍵盤就是與病菌為伍而不自知。從診所出來,我又燃起了作戰的精神,即使那或許是抵達不了的長征。 今天回到公司上班,我用消毒紙巾抹了鍵盤三遍,所有東西觸碰前都抹一次消毒紙巾,我不要碰到任何曾經用有細菌指頭觸碰過的東西。我甚至覺得所有東西被我觸 碰過的,都要徹底消毒一次,否則我又是在有菌的地方,重覆著老問題。 偶然看到他人為孩子創造一個乾凈無比的環境,我真的為此感到擔憂,但我沒有開口,這畢竟是個人選擇。他們為孩子鋪了一個超乾凈的環境,當然是為了孩子健 康,但細菌是無孔不入的,沒有一個人永遠活在家中,當他們無法遷就外面的細菌,就如我一樣,要過著一種很艱難的無菌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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