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透明的窗口看不見自己

望著落地玻璃,呼吸好像更順暢了。我喜歡玻璃的幾凈明亮,有別於現在工作的地方,不見天日,空氣局促,又骯髒。我和同事各自有疾,一個流鼻血,一個飽受頭皮屑困擾,而我則咳不停。

陽光直灑透進玻璃,我還沒有進入辦公室,就已喜歡這樣的氛圍。也許和玻璃的透明有關,我的家也滿是玻璃的家具,玻璃餐桌、玻璃廳桌、玻璃SIDE TABLE。我想自己像玻璃一樣,堅硬卻也易碎。25歲的同事說我像玻璃一樣,透明地,一眼就看穿,不需要去猜測我的心事。

這兩天在上下班的途中,我在車上大聲用蹩腳的英文自我介紹自己,同時模擬對方會問我為什麼突然轉換職場。

I'm nearly 30 years old and i'm still single.If unluckily i can't  meet my life partner, i will not have my own child. I wish I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take care children.I know maybe this is too late for me to change the working field, but i will try my best.

進入辦公室後,應征我的是一名小我一歲的女生,我們用華語交流著。我原本反覆練習的英文完全派不上用場。當她問我為什麼轉換職場,我說,我喜歡小孩子,但我從來不曾接觸孩子,我想也許這是一個適合的年齡,學習和小孩子好好相處。

她以為我快要步入婚姻,她說,沒錯,你以前接觸大人較多,在這里,你可以接觸更多孩子,以後教自己的孩子無往不利。

我們談得很愉快。她請我示範向孩子講故事,圖書名為《老鼠蕩秋千》。我一下扮大象叫聲,一下扮馬兒叫聲,很搞怪說完整個故事。她說,雖然有點小緊張,但是她對我的臨場表現很滿意,她說小孩喜歡這樣的說故事方法。

我從來不曾跟孩子講故事,但我還記得我媽在我很小很小時候對我說故事的表情與語氣。我媽媽最常講的故事是《阿里巴巴和四十強盗》,她也是繪聲繪影,一個人分飾多角,好人壞人都有不同的說話語氣。我也就模仿起媽媽的方式講故事。

離開前,她問我最快可以幾時上班,我說若可以,最快也要等到七月吧。在我工作九年的日子里,我只應征一次,我乘著凌晨第一班火車,千里迢迢越堤到新加坡。當老闆問我要不要去中國,我一口就拒絕了。才踏出那棟大樓,我難過的流淚。

我覺得好無助,我連逃離都那麼軟弱而不甘脆。為了逃避一個人,掩飾那塊被開墾得面目全非的禿傷口,我只想到離開我熟悉的環境,但我並不是真的為了自己的前途而離開。

而今,我踩著輕盈的腳步離開。大部分的朋友知道我離心很重都對我說,還以為你是生在報館,死在報館,沒想到你會想離開。只有兩個人對我的離心持不同意見。一個是和我的小名一樣的同事,另一個則是H。

妮妮當時對我說,不要在自己最衝動時做決定。而H開玩笑對我說,他希望我做記者,這樣他對朋友說他認識記者的朋友,特別神氣。其實我知道,他根本不會向朋友提起他有一名記者朋友,甚至有記者朋友也不是什麼值得神氣的事,只是他知道,我的生命就只有靠文字才能發光。與其說我生死為報館,更確切的是,文字才是與我生 死與共,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

回程的路上,我一時錯看路牌,從梳邦走向沙亞南,繞了一大圈才回到蒲種。這條路,彷彿我的前途,我不知道該走向哪里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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