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天,我見證了大馬的有牌爛仔

下午一時許,走在印度清真寺,我和新加坡一家媒體坐在路邊談話。我問他怎麼看大馬的集會,他很激動地說,從來沒有看過,新加坡絕對不會有這樣的集會。他說,大馬人民好棒。我告訴他,是的,我身為大馬人而感到驕傲。

我一直混在人群中,身前身後都是人貼人,一點空隙都沒有。烈日當空下,又餓又渴又熱,空氣稀薄,好像快要中曙還是窒息了。我步步移前,前面就是獨立廣場了。圈圈的鐵枝,層層的路障,回教黨志工團手牽手頂在我的前面。

我趕快找了空位坐下來。二點半,我打開了電腦寫了一些花絮,心想都幾點了,還不快點結束散會,熱死了,我連水都沒有了。網上新聞略看了,二點五十五分,我聽到一陣騷動,我看見遠處人群闖入獨立廣場了。警方並沒有馬上射水炮,我雞婆跑向前看,並打電話給主任說,人群沖進去了,話才說完水炮就來了。

出發前一天,主任請比我年紀小的同事照顧“小妹妹”,我說我是大姐姐。可我從來沒有想過,我參加了這麼多的集會,遇到緊急狀況,竟然如此無助。我第一次體會所謂的“走死沒有命”。

掏出了鹽含在口里,倒在毛巾里掩著,都於事無補。外露的皮膚灼熱微辣,帶著眼鏡的我根本來不及拿下眼鏡擦拭被藥水熏過的眼睛。我要吐又吐不出,要走又看不到路,要呼吸又全是催淚彈。我的媽呀,我所有準備功夫都用上了,但是無用武之地。

我心想完蛋了,我要死了,再噴我就倒了。更糟的是,我一點方向感都沒有。我一直吞鹽吞鹽,鹹死了,但能怎樣,打開的水瓶又來不及喝水。到處都是逃命的人,要快跑也不行,停下來也不是。

警察還在亂射催淚彈,我看見有穿黃衣的路人幫忙secret recipe收蛋糕,也有人直接用髒髒的池水洗臉。那里整排店都沒有開,連求助的地方也沒有,我一直站在店外,驚慌失措。

外面的人在逃難,DBKL大樓內的警察竟然一字排開站在玻璃門,用手機拍著狼狽逃命的人群。我心想,你們這班垃圾看到我們這樣很開心嗎?我向他們展示我的媒體證,他們跟我搖手,我感到極度的生氣,這些人好像在幸災樂禍。

其中一名路人看到我快不行了,他把玻璃門隙縫的位讓了給我,他說吸些冷空氣會好一點的。我足足站在那里十分鐘。過後,我跟著人群擠入一家銀行的提款機間躲。

我連自己在什麼路也不懂,無助的走上走下,想找個地方躲一躲,但又不知其他同事怎麼了,自己該做些什麼,所有事情一塌糊塗。

早上在陽光廣場駐守,我看到人群自由的集會,要喊口號OK,要撲街OK,要拉著布條巡場OK,要派絲帶也OK,反正什麼都OK。以為政府覺醒了,知道暴力會引起反彈。沒想到一個下午,早上所有的好都破功了,面目全非,噁心至極。

慶幸我終於找到和同事的匯集點。SOGO商場已關閉不讓人群進去,我和同事們躲在通道里。看到同事心安多了,我們累得癱坐在那里。里頭的人進進出出,我們的所在地,被警方包圍,外面不斷傳來射水炮還是催淚彈聲,根本沒辦法出去。

正當里頭的人越來越多,突然一群警方沖進來大喊:原來你們的窩在這里,出來!我望著同事驚慌問道,怎麼辦?我以為我被捉了。同事很鎮定的叫我舉起媒體證。警方沒有捉人,只是叫我們離開集會地點。

我松了一口氣。和同事慢慢走回獨立廣場的方向。休息了一會兒,原以為風平浪靜,可以收工了。集會者鬥志頑強,一次又一次組織起來,走向獨立廣場。

大部分的媒體都在里頭,我們親眼看到警方一次一次攻擊集會者,帶著血流滿面的集會者進來。有的警察還在旁邊叫囂,歡呼。就像球場上球員射入龍門,球迷鼓舞。這些警方到底在干什麼?有的警察看到同伴逮捕了集會者,馬上沖前去打人耳光,拳打腳踼一番。

他們根本不怕在公眾面前施暴。當有人拿起相機,他們就去搶奪相機,包括記者的相機也不例外。他們以為沒有照片,他們就可以無所欲為,這班宛如流氓的警察。

大部分被逮捕的人都疲乏無力,任由警方扣留,不作掙扎,但是這些警察卻好像捉十惡不赧的大壞蛋,濫用暴力對待他們。

出席集會前,我一點都不支持這集會,這一堆的訴求我不盡然同意,我更不是反政府的極端者。

離開集會時,我真的好累,甚至一路上有類似發射水炮或催淚彈的聲音,我都嚇到叫了起來,然而我的心那麼地堅定,這一趟真的沒有白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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