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大師的相識

第一次採訪的藝文活動在中央藝術坊的 Annexe Gallery。那是一場聯展,我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來到一個以英文為媒介語的環境,又對藝術一無所知,卻還是硬著頭皮去訪畫家。

而他就是其中一個受訪者。我用很蹩腳的英文訪了幾位藝術家,心里緊張得不得了,輪到訪問他時,心想最好給我講華語吧,在這麼有氣質的地方,我這個破英文又沒藝術細胞的,簡直要找洞鑽了。

他穿著一件襯衫,鈕扣都快扭到脖子了,背著一個布袋,很靦腆的樣子,好像比我還怕陌生的樣子。是我有眼不識泰山,不知道眼前人早已在藝術嶄露頭角,慢慢攀上鼎鼎有名的位置。

我的藝術零道行,還看不懂抽象畫,但是他的畫我還看得懂。那是三塊分隔的畫。男女坐在一起,卻毫無交流,各自玩著電話。果然,沒多久,i Phone大紅,同桌的人都用手機來溝通。

 事後,我忙著適應城市工作,也忘了當天的窘境和破英文。他卻捎了一封感謝電郵來,其餘的我不記得了,依稀記得他寫到文字如行雲流水流暢。我心想,我寫到好爛哩,這可是本人第一篇藝文。這人真有心,即使是一種社交手段,但是這樣有心的受訪者非常稀有。

很久很久以後,我也忘了這封信,這個人。直到年尾要做回顧一年的追夢人,我剛巧又被安排跟進他的後況。拜面子書偉大發明,我在人海茫茫中搜了他出來。

他不只畫得很好,寫得更好。從文字中,可以看得出,他是一個很有深度的思考者。他說他想和其他行業的人交流,我從來都沒有畫家的朋友,於是就約了出來見面。

他說他要帶一顆紅球,可是他沒有。兩個對商場沒有概念的人,打了好幾次電話才確定對方的位置,也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要吃的日本意大利麵餐廳。

那時是接近新年了。第一次見面,我們就去看《天天好天》。他告訴我他是福建人。那天的碰面很愉快,電影結束各自回家,他發了短訊給我,祝我天天好天。

又這樣過了很久,我們又見面了。吃了飯,又續攤喝果汁。那次我談得很深了,感情、生活、未來。 見了好幾次,我還很不客氣地踩上他的家。

他的深沉,總是帶我去到我從未到過的地方。在他面前,我常常不自覺感到自己像個犯錯的小孩子,不知所措的,講話也得小心翼翼。

我問他,人生這麼沉重了,為什麼非得讓自己這麼重呢?他說那是我們慣性膚淺。我當機了一下,接不上話。因為我所有的言語,在他面前我都覺得很幼稚,只恨自己平時修行不足。

最近他又開展了。由於在人多的地方感到不自在,也就沒有出席他的開幕禮。明天是最後一天,我一定要滾去欣賞他的大作了。謹以此文獻給一名曾經給過我溫暖,明明是很厲害畫畫,寫的文字令我五體投地的大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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