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們一起見證民主集會

進階小說版──幾可亂真,才容易讓人信以為真



一上車,他檢查我所帶的物品,泳鏡、鹽、水、毛巾,他說我們倆人不需重覆帶同樣東西。我說不,萬一真有什麼事,我知道他會把東西讓給我用的。轉乘輕 快鐵時,他又說,既然是他帶我出來的,我的安全就是他的責任,我倔強的說不需要,我決定要去參加集會,就得為自己的安全負責,我不要成為別人的負擔。
我們原本說好只是遠遠觀看,遠遠就好。盡然如此,我稍感不安問他“你有我家的電話嗎?萬一發生什麼事,你記下我爸的電話。”我們認識近3年了,但是卻從未走入彼此的生活圈子,兩人的交往僅僅淡如水。如果有一天,其中一人有什麼事,我們將無從得知對方的消息。
在 中央藝術坊下車後,茨廠街一片寧靜,大部分的商家沒有營業。我們走向恭和堂吃龜苓膏,坐在我們前面的學生說,擔心今天進不了城,凌晨一時就來到茨廠街晃 了。大家若無其事似的,坐在星巴克、McD,路上有寥寥無幾的路人,雖然大家都沒有穿上黃衣,但是既然都來到這里了,難道還有別的目的嗎?
那靜謐中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,不過一路上很多人都對我們投以微笑,馬來人、華人,我們都不認識他們,但今天的我們卻有同一個願景與期望。
下 午1時許,四面八方的人群慢慢有秩序的靠攏在一起,而我和他也混入人群中,把遠遠的約定拋到九宵雲外,我笑著問他,我們不是說好要遠遠嗎?他一臉熱血的回 應說,既來之,則安之。我在人群中9東張西望,尋找欄杆、防火栓等,他看我如猴子般跳上跳下,擔心我重心不穩,而不時借出雙手或肩膊,讓我穩穩站在高點觀 看集會人群。
有些人手中拿著黃菊花,黃衣服、黃汽球。盡管人山人海,但是大家很有秩序的聽從指揮。我們跟著人群走,十分佩服那些友族盡力維持治安,也為身為華人感到驕傲,今天有那麼多華人走上街頭。
集會者自動自發的維持秩序,開路讓車子通行,甚至在警車經過時,一些集會者發出噓聲,這些維持秩序者也示意人群不要這樣,警方也是執行他們的任務,我們不是要製造混亂,我們要展現這是一場有智慧的遊行。
其 中一名路人還拿了一堆毛巾來派給集會者。沒一會兒,大伙兒一哄而散,警方噴水炮,也射催淚彈了。我還來不及反應,他緊緊的扣住我的手就跑,我只能用已淋濕 的毛巾蓋著鼻子隨著他跑。催淚彈很辣,麻了我的臉頰和眼睛。我的眼睛睜不開,他趕緊掏出了鹽倒在我的毛巾,紓緩催淚彈。
以為沒事了,我們又走近富都車站前。集會者是如此的守秩序,當有人喊大家坐下來,大家二話不說的就坐在地上。我們被警方左右夾攻,動彈不得。這時下起了雨,警方等到雨勢稍小,第二次發催淚彈,這次的距離很近,而且已被圍困,只有一個方向可散。
我站在人群中跑著,一點都不害怕,他一直緊緊的牽著我的手,才不致於在人山海海中沖散。身邊的人都在告訴我,慢慢來,小心走,不要跌倒。雨水又漸大了起來,我們在雨中奔跑遠離催淚彈的攻勢。我們抄小路走到醫院,已經無路可行了,空氣仍彌漫濃濃的催淚彈。
他一直忙著照顧我的安全,一不小心嗆進催淚彈,猛地咳不停,面部開始扭曲。混亂中,我卻不知所措的幫不上忙,還好一名路人看到他很辛苦的,遞鹽叫他含著,他才感到舒適,繼續帶我離開那里。
他 機警的察覺四週無路可退,擔心催淚彈再來,我們將陷入四面楚歌,於是帶著我攀越醫院後的小鐵柵。當我們走向柵門的石梯,一個站在我們身後的中年人說: “哇,你們兩個這樣很好,志同道合一起來。”我聽了後很尷尬,我和他最避忌的話題就是這個,我和他都攀越了這道有形的柵門;然而我們心那道無形的柵門,卻 是不能攀越的。
那一刻我突然想起黎明和舒淇的《玻璃之城》,或許吧,老來,我們可以像電影那樣倒帶,他緊緊牽著我的手,我們一起見證大馬民主的新里程碑。這輩子有過這麼一次,感覺兩人如此靠近,我想那就是生命的滿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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